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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与圣兽合而为一第13章

第13章

天光破晓,薄雾如纱,慵懒地缠绕着青溪村黛色的山脊。

几声清越的鸟鸣啄破了山谷的宁静。

茅草屋顶的烟囱里,也次第升起了袅袅炊烟,带着柴火与米粥的暖香,在微凉的晨风中缓缓弥散。

新的一天,在一种近乎凝滞的、山野特有的安宁中开启。

然而,苏家那间简陋的茅屋里,气氛却与这份安宁格格不入,沉凝得如同暴雨前的低气压。

苏晚晴背对着门,纤细的肩膀绷得紧紧的,正用力地、近乎发泄般地捣着石臼里的草药。

咚咚的闷响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,每一次石杵落下,都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和执拗。

她低着头,乌黑的发辫垂在颈侧,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,但微微发红的耳根和紧抿的嘴唇,却泄露了心底翻腾的情绪。

夜辰站在几步开外,身形比一月前挺拔了许多。

那些狰狞的绷带早已除去,露出苍白却不再枯槁的皮肤,虽然清瘦依旧,但嶙峋的骨架下,已能窥见一丝精悍的线条在悄然重塑。

他换上了一套半旧的粗布短打,是村里猎户的旧衣,洗得发白,却干净利落。

此刻,他正默默地将几件简单的行李——几块风干的肉脯、一囊清水、几包苏老准备的止血草药——仔细地捆扎好。

动作沉稳,不见丝毫初愈者的虚浮。

“咳。”他清了清嗓子,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,声音已不复最初的嘶哑,带着一种磨砺后的低沉,“这药……捣得太细,药性就散了。”

目光落在苏晚晴捣药的手上,语气是一贯的、仿佛事不关己的平静。

“要你管!” 苏晚晴猛地转身,眼眶红红的,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兔子,声音带着压抑的哭腔,却又强撑着凶巴巴的气势,“散就散了!反正……反正你也要走了!留着给谁用!”

她把石杵往臼里重重一磕,发出“哐”的一声响,飞溅的绿色草屑沾了几点在腮边,也顾不上擦。

夜辰看着她气鼓鼓又难掩伤心的样子,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、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无奈。

他移开目光,望向门外熹微的晨光,声音没什么起伏,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:“青溪很好。”

他顿了顿,像是在斟酌词句,又像是在说服自己,“但外面的债,得有人去收。有些路,绕不开。”

“债?什么债比命还重要?” 苏晚晴几步冲到他面前,仰起头,大眼睛里水汽氤氲,倔强地瞪着他,“阿爷说你的伤根本没全好!筋骨是接上了,可内里的亏空,哪是一时半会儿能补回来的?你现在出去,跟送死有什么区别?是不是……是不是还惦记着那晚从落鹰涧上摔下来的仇家?”

她想起他初醒时眼中的刻骨冰冷和偶尔流露的、让她心悸的戾气,心不由得揪紧了。

夜辰没有回答她的追问,只是微微侧过身,避开了她灼灼的目光。

他抬起右手,那只曾被野猪王獠牙震得骨裂、被苏老判定近乎废掉的手。

五指张开,掌心朝上,看似随意地虚悬着。

下一瞬,不可思议的景象出现了。

空气中,仿佛有看不见的水汽被无形的力量牵引、汇聚。

丝丝缕缕的寒意凭空滋生,在他掌心上方寸许之地,竟有幽蓝色的冰晶凭空凝结!

细碎、微小,如同最纯净的蓝宝石碎屑,在透入茅屋的晨光中闪烁着冰冷而神秘的光泽。

它们并非静止,而是在一种玄奥的韵律下微微旋转、聚散,隐约构成一个极其微小、却又无比清晰的古老龟甲状符文!

一股难以言喻的、厚重如渊、冰冷刺骨的威压,如同投入水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,无声地扩散开来,瞬间充斥了整个小小的茅屋!

苏晚晴的声音戛然而止,像是被扼住了喉咙。

她瞪大眼睛,难以置信地看着夜辰掌心那幽蓝旋转的冰晶符文。

寒意扑面而来,让她裸露的皮肤瞬间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,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敬畏感油然而生。

她张了张嘴,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
这……这根本不是凡人的手段!

阿爷说他筋骨尽毁,可他……

“看,” 夜辰五指缓缓收拢,掌心幽蓝的冰晶符文如同被无形之手捏碎,化作点点微光消散在空气中,那股令人心悸的威压也随之敛去,仿佛从未出现过。

他放下手,语气依旧平淡,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笃定,“死不了。”

苏晚晴呆呆地看着他收拢的手,又抬头看看他恢复平静的脸,那眼神里的冰冷和陌生让她心头猛地一刺,先前那股委屈和担忧瞬间被一种更深的、难以言喻的失落和茫然所取代。

她低下头,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,声音低了下去,带着浓重的鼻音:“……那……那你还会回来吗?”

问完这句,她立刻又懊恼地咬住了嘴唇,像是在后悔自己的软弱。

夜辰沉默了。

晨光勾勒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,深邃的眼眸望向门外连绵的远山,目光仿佛穿透了山峦,投向某个未知的、充满血与火的远方。

许久,他才缓缓开口,声音低沉,听不出情绪:“或许吧。若此间事了,青山依旧,溪水长流……”

后面的话,他没有说出口。

若事不了?若山倾水涸?那便是永诀。

他解下腰间一个不起眼的灰布小袋——那是苏晚晴用自己攒下的碎布头,偷偷缝了半夜的针脚才做成的简陋干粮袋。

他从里面摸索了一下,掏出一个东西,递到苏晚晴面前。

那是一片……鳞片?

约莫婴儿巴掌大小,形状并不规则,边缘带着天然起伏的弧度。

质地非金非玉,入手温润,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厚重感。

颜色是极其深邃的玄黑,如同浓缩的夜空,但在光线下微微转动,鳞片表面竟隐隐流动着细密的、如同熔金般的暗红色纹路,这些纹路天然勾勒出一只振翅欲飞的神鸟轮廓,虽极尽简略,却神韵天成,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尊贵、暴烈与涅槃重生的气息!

仅仅是托在掌心,一股微弱的暖意便从中散发出来,驱散了清晨的凉意,甚至让苏晚晴体内那沉寂的月华之力都微微悸动了一下。

“这个,” 夜辰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波澜,仿佛在交代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,“拿着。若遇……避不开的凶险,或是身体不适,握紧它。”

他顿了顿,补充道,“能挡点灾,或许……有点用。”

他没有解释鳞片的来历,但苏晚晴瞬间就明白了——是那头野猪王!

是那晚他浴血搏杀、从野猪王心脏要害处拔出的那截枯藤短刺!

这鳞片,定是那短刺所化,沾染了他搏命的气息和那不可思议的力量!

这哪里是“有点用”,这分明是他压箱底的保命之物!

苏晚晴看着掌心那片温润又蕴藏神异的鳞片,又看看夜辰毫无表情的脸,鼻子一酸,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大颗大颗滚落下来,砸在黑色的鳞片上,溅开细小的水花。

她猛地抬手用袖子狠狠擦了把脸,带着哭腔喊道:“谁稀罕你的破东西!要走快走!看着你就烦!”

说罢,她转身就跑,像只受惊的小鹿,飞快地冲出了茅屋,消失在晨雾弥漫的村道上。

夜辰站在原地,看着少女消失在雾霭中的背影,听着她压抑的抽泣声被山风送远,握着干粮袋的手指微微收紧,指节泛白。

他最终什么也没说,只是默默地将那简陋的布袋系回腰间,动作一丝不苟。

然后,他提起捆扎好的简单行囊,对着里间苏老休息的方向,深深一揖,腰背弯折成一个沉默而郑重的弧度。

没有言语,无需告别。

他直起身,迈步,踏出了这间曾给予他第二次生命的茅屋门槛。

晨风带着山野特有的清冽气息扑面而来,吹动他额前几缕散落的黑发。

他没有回头,脚步沉稳地踏上了通往山外的、蜿蜒在晨雾中的那条布满碎石的小径。

身影很快被流动的雾气吞没,只留下一个越来越淡的、孤独而决绝的轮廓。

茅屋角落的阴影里,苏老拄着藤杖缓缓踱出。

老人浑浊的目光望向夜辰消失的方向,又落在门口地上,苏晚晴跑开时掉落的一只沾着泥土和草屑的旧布鞋。

他深深叹了口气,沟壑纵横的脸上满是复杂。

这年轻人的路,注定是尸山血海,荆棘密布。

青溪这一方小小的安宁,终究只是他漫长血途中的一个驿站。

村口,老槐树虬结的枝桠上。

一只通体乌黑、毫不起眼的乌鸦,正歪着脑袋,用血红色的眼珠,一瞬不瞬地、冰冷地注视着下方小径上那个渐行渐远的孤绝身影。

它漆黑的爪下,几片枯叶无声碎裂,爪尖竟隐有细微的空间涟漪一闪而逝,快得如同错觉。

更远处,重峦叠嶂的山影之后。

一座悬浮于九天罡风之上的恢弘白玉宫殿深处,盘坐于无尽星辉中的模糊身影,似有所感,缓缓睁开了眼睛。

那双眼眸开阖间,仿佛有万千星辰诞生湮灭,目光穿透无尽空间阻隔,淡漠地“望”向了青溪村所在的渺小方位。

一丝极淡的、如同神祇俯瞰蝼蚁般的兴味,在他眼底深处一闪而没。

夜辰的脚步踩在碎石上,发出单调而清晰的回响。

他脊背挺直,迎着初升的朝阳,走向山外,走向那深不可测、杀机四伏的茫茫前路。

每一步落下,都像踏在命运的弦上。

身后的青溪村,连同那个哭红了眼的少女,连同那片流淌着暗金纹路的黑色鳞片,都迅速被抛入浓雾与回忆的深处。

只有识海中,那扇赤铜巨门上燃烧的火焰纹路,在他踏出山谷的瞬间,无声地……炽烈了一分。

更新时间:2025-08-01 23:40:27